在高奢店问折扣,这话说出口都只会让导购发笑。
季怜的目的很明确,一进店门,她就对导购展示了自己相册里的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她拍摄下来的堇的初始风衣。
“姐姐,我想请问一下,这件风衣也是p的产品吗?”
导购接过手机放大细节查看了许久。
“稍等,我核对一下。”
看导购满脸费解的神色,这件风衣保底不是p的当季新品。
季怜耐心地等她翻阅产品电子档案。
“哦哦,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我们十年前停产的一款男士风衣。是这款。”
导购将电脑屏幕分享给季怜。
产品图上的黑色男士风衣款式,与堇的那件一模一样。
标价一万五,这是十年前的售价。
而堇刚刚在橱窗外一直盯着的那件,就是这款经历层层迭代后,进行过细节打磨与暗纹装饰的新品。
堇就那样在橱窗外静静地等待着季怜结束谈话。
原来自己身上的外衣是十年前p的旧款,怪不得和他看上的这件如此相似。
堇略一思忖,得出结论——失忆前的自己应当有收集名贵长风衣的癖好。
其实不止这一款,这家高奢店的好几款男士风衣,他都挺喜欢。
恶魔和灵媒师一样,也是发死人财营生的。
豪门恩怨多,只要随便吃下一单权贵者的诅咒,就能顺手牵羊不着痕迹地吃下大笔遗产。
买几件高奢风衣,也不过是取沧海一粟。
堇露出了一个苦恼的表情。
——失忆前的自己把存款放哪了?
毫无头绪。要是能想起一些旧时居处的蛛丝马迹也好。
看来他还是得想些恢复记忆的法子。
“走了,堇。”
季怜一从店内走出,就瞥见了堇苦恼的神情。
——他是有多喜欢这件风衣,就这么想要吗?
“嗯,走了。”
然而堇一见季怜,苦恼的神情一挥即散,又换上了如沐春风的笑容。
两人又步行了好一会儿,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希望儿童福利院。
一个墙体新旧并立,存在有些念头的儿童收留设施。
“我上小学前,就住这里。”季怜一边举着手机,一边指着不远处的福利院招牌。
“怜怜的双亲在哪?”
“父亲不知道是谁,母亲……是个妓女,带着我就是带着拖油瓶,怎么谋生?”
季怜陈述真相之时,显得十分淡定。
堇揽过少女的肩膀柔柔地打趣:“我也是怜怜的拖油瓶。”
季怜脸上又红又热:“别那么亲近……一会进去给人看到要被八卦,解释起来好麻烦。”
还没等季怜主动抽身挣脱堇的怀抱,行至福利院门前的堇主动停了脚步。
午休时间刚过,大门处可见内里宿舍楼上攒动的小小身影,还有几个维持秩序的护工与教师紧随其后。
门口处一股消毒药水的味道,看起来短时间内做过清洁。
老旧的宿舍楼墙体上攀着不少锈与苔。
堇怔怔地盯着眼前的建筑物,神色冰冷得仿佛刚刚与她打趣的男人不是同一人。
“堇?怎么不走了?”
“……我不喜欢这里。”
冰冷的回答不带丝毫温度。
季怜纳闷地追问:“这里……环境不太富裕,看着不讨喜?”
话一问出口,季怜自己都觉得违和。
即便堇生前可能是个锦衣玉食的大少爷,他对于季怜在城中村的漏居却没有任何抱怨。这间福利院设施虽然老旧,环境可比城中村那弯弯窄窄的街道好太多。没理由招他不自在。
“我讨厌小孩子。成群结队的,形单影只的,都讨厌。”
堇睨着福利院的眼神已经逐渐染上锐色,寒冷得像是要将一切埋没的风雪。
在街上碰到小孩时,他没有这种表现。那日在小巴车上,身后的熊孩子偶尔大声闹腾,也没见堇摆出臭脸。
季怜只能考虑为福利院的氛围与小孩群居的场所可能与他的记忆有关。
“堇,要不……你在大门外等我。我放了慰问品就走。”
季怜的建议让堇安分地收了些奇妙的杀心。
对手无寸铁的福利院儿童产生杀心,这种反应即便是对他这样的s级追猎而言,也相当过分。
他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嗜血的怪物。恶魔生前也是人类,除非他真是什么话本故事里才存在的变态杀人魔,那概率应该很小。
何况此处是季怜曾经的居所,收留了当时无处容身的她。
出门前,季怜就对堇打过预防针,说想要在目的地待得久一些。现在由着他的性子临时决定放下慰问品就离开,是对他的爱护与迁就。
“不用。我虚化跟着怜怜就好,我会乖乖的。”
堇说着,将手上的面包袋塞回季怜怀里,瞬间转变成只对她可见的虚化模式,像无骨的蛇那般攀在了她的身上。
虚化就是这点好,可以像一阵烟那样时时刻刻黏着她,沾她的体温,嗅她的味道。
刚才进门时那股不愉悦的抵触感顿时一扫而空。
就连那副冷血的黑瞳都像一场幻觉,取而代之的是大狗狗般热情且贪婪的双眸。
季怜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是黑是红。
这下她连推开堇的理由都没有,只能硬着头皮接受他的黏连,带着虚化的他一块走进大楼。
“怜怜姐姐,这个送你——”
“怜怜姐姐,要不要一起做手工作业?”
“阿怜,这是用你上次的捐款增建的教室,你可以随意参观,不过别待太久,还有些油漆味没散透。”
距离季怜的上一次探视仅一个月之别。
与她熟络的孩子们热情地围上来和她打招呼,交情不错的护工也主动带她参观起园区的变化。
对余生不报太大希望的季怜将自己存款的一大部分都捐进了这间福利院。自己既然没有活下去的机会,至少让这些和自己一样苦命的孩子们能过得更好些。
以往,探视的过程总是带着淡淡的怀念与柔和的温情。
今天的季怜,无论谁对她问好,她都只有尴尬的笑容,与支支吾吾的含糊托辞。
被护工带到新教室参观的季怜,鼻子已经紧张到闻不出油漆味。
她身侧虚化的恶魔,正埋首在少女的颈间,像饿狼一样又嗅又舔,甚至惬意地发出享受的呜声。
“你……住嘴……”季怜一边维持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神情一边低声制止堇。
“阿怜怎么了?”正准备离开的护工以为季怜是在唤她。
“呃,没什么。”
季怜只能痛苦地等待护工走远,掏出手机转了一圈视野,确定四下无人,她才放松了表情管理,气息混乱地低喘着。
堇的唇与手自她踏进设施那一步起,就一直在她身上不安分地游离。
起初只是嗅一嗅她的发丝与耳垂,摸一摸手腕或是肩膀。
走进小朋友们聚集的手工室时,堇就开始舔她的脸颊,手指也在腰窝上暗示性极强地来回抚摸。
季怜一直在心中说服自己,可能是小孩太多导致堇心情不悦,所以他才要用这种亲昵的办法缓和。